为何莫名的失落,按此看来,是体知到了个体的欠缺。小时我缺的或许是一块小点心,一段夕阳出现之前的美好时光。而现在我缺的也许是一个伴侣,一些触不及的意识与底蕴。我在长大,于是我的个性选择范畴也越因之而宽泛,然而这也意味着潜在的缺憾候选越多,越是成人,越是不满足于各种明摆着的欠缺。于是小时候,也许台阶前的一阵静默便可弥足一时的失落,而现在,丝丝缕缕的忧伤缠绕在心头,时隐时现,始终挥之不去。无力挣脱。那种想挣脱的欲望,不仅与本能的欲望矛盾,事实上也在自己的欠缺清单上添下浓重一笔。生命就在这样的层层套套中构现出轮廓。
即使已寻到了自己所谓的个体热情挥发之口,也可能像大多数个摆脱不了的梦魇一般,其个体存在终会无力配合其心,一同稳稳踏上这条路。即使如此,也感受着每一步的沉重,依然在努力,不甘放弃。虽然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倒在那个微小的通光口,那些身后细碎歪斜的脚印会否是闭眼前我最后可欣喜的安抚。最终跌跌撞撞爬出洞口,就必然能安享梦中桃花源了?也许那偿愿的瞬时蜕变,又会驱人开始新的挥霍热情的探索。
闺蜜说,麻烦伐,退而求其次,也许更轻松地存在,可是个体热情的存在何处寻去,存在而无存在之热情伴随,存在的欢欣何处依附?那我们所谓的存在,不就是行尸走肉的一段岁月罢了。
也就是我们的心,意识到了个体存在的一次性,也随之意识到了生命热情的一次性。有时我想,所有人都羡慕孩童的纯真,或许只是羡慕他们的心尚未懂得这唯一吧。大家嘴里最轻松的存在,就是在存在的先天缺憾与生命热情的后天探求间寻到平衡。而我们,大多数人,眼底不时间闪现的忧伤,竟是隐喻着失衡么?生命的忧伤,不仅限于此,平稳的存在,也必然伴随着一种不得已,是舍弃的不得已,留下只是不属己的存在感。也许所有苍白的付出都为了寻找这种属己感——在自由伦理渐渐侵蚀了根深蒂固的人民伦理后,更多的自由被赋予我们选择,生成属己的道德伦理。我们的悲哀非是源自个体存在的缺憾,而是无法维系身体存在与心灵存在一致的无力感。如果我信,个体的存在与生命热情的相遇不是偶然,如果在生命的热情尚未开化时,便接受个体存在的暗示,或许这些悲哀也不复存在。
但既然我已陷在其中,如何尚有余暇,思量这些早已不切实际的可能。
今天上佛哲,老师说,悲哀在于,理性是有限的,人却相信它是无限的。
阿德勒说,人对“自我”都有“双极”意识,于是卑劣感越烈,自我意识越强。这恰解释了我的情意结。不好意思地承认的确是“在上意志”作祟,而宁愿本能投奔安定高品质的生活也是实实在在的。在我这里,“在上”的意识,煞有其事被指向了这个目的,显得如此正当,理所当然。至于这努力本身,无疑令人身心俱疲,又一个矛盾。我不知道其中一些由偏好带来的快感是否给自己以存在的安抚。什么才是我在的热情?惰性?优越感?还是麻木?
可如果我真能探清自己的潜意识,也就不是人了。费力地活,庸庸碌碌的人。
感到迷茫,因为不知如何选择,生命的历程由一个个偶然的脚印叠现。或许几步路后,哀叹不过回到了起点。矛盾在于,在偶然成为真实的必然之前没人知道那是否一如选择前幻见的许诺。没有必然存在,各种权衡,各种考量也是各种偶然潜意识里存在的证据。可是,我总是惶恐地跳出一步,探回头看看,再追念那些曾经的偶然逝去。再绕回老路,也不过是重新屏蔽又一路的各种偶然。
所以我们应该为一切负责。
某网友提过,每天都从不同人身边经过,擦肩而过,而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那时我回答说,我错过了一些人,对方也在同时错过了我。一个人失落很自私的。我只是想我还能遇见谁。
于是,我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书里说,个体人在自身的偶在做出选择时,有三个依据,拟人化的神,理性化的生命原则,自如的愿望。我信的是哪一个?哪一个都没有安全感的赋予,只是顺其自然(不得不)向前走。
至于那些背负着道德承负的选择,视作存在的规则。既然选择是唯一偶在的必然,这也或许就是唯一成形的人造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