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jave 3 @ Shanghai

我错过了去年8.28的Mojave 3,因为那会儿我在去吉隆坡的飞机上,由吉隆坡去到澳洲,然后会转到奥克兰。

今年赶上了,而且演出当天是我27岁生日。但坦白说,感觉昨天是近期运气的最低点,只希望自此不要再继续下坡了。

演出还不错,音响略差,糊作一团。但新Mao一直就这个尿性,也习惯了。买票时就知道Rachel Gaswell肯定不会来,去年的情况我不知,不过说了会带个女主唱,所以总还是有所期待的。但果然还是不会再唱love songs on the radio的吧……Mercy也没有,这我倒无所谓,给猫用微信滞后直播了半首alison,散场后回放给自己发现也是什么都听不清。

所谓的女主唱其实是个伴音。我没怎么走神,但也感觉像是沉不进去了,只是不断地换着支撑脚提提劲,可能是心情的原因吧。倒是开始死盯着主音吉他飞舞的左手看,手指真长真好看,尽管大叔弹错了好几次而且还长得像IT crowd里的Roy……

其实不管是因为现场器材的关系,或是因为乐队成员变化也好,总之问题大概在于,眼前这个,和印象中曾经很喜欢的、每一张专辑都反复听的Mojave 3,不是同一个吧?

也不是slowdive。

散场后,右后方耳边大叔飘过一句”这应该是乡村民谣吧”,我瞬间竟然也感觉无法反驳。毕竟encore的时候Neil出来solo,确实唱了首乡村。倒是encore前的最后一首歌,完全没辨识出来,但器乐让我瞬间有点想到以前在这里看过的Mono,他们是不是也兴起了玩后摇的想法呢?

IMG_20130827_204808之前跟猫说起过以前的博客,于是我翻进blogbus的那个后台——以前的文字真是随处可见各种傻气、天真、虚浮和骄傲。27岁应该是一个开始与现实和解的时间点了。我当然逐渐逐渐觉悟到最近这几年里,我的变化,周围人事物的变化,以及我们的变化是如何交织在一起,形成我所处的这个情境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又如何反过来成为塑造我的一部分因子。

我有成熟一点;我有开始真正了解和理解自己的本性,懂得何时要掩藏何时可放任;我有开始回顾和沉淀,思考未来的方向,为之争取,与此同时也没有停止过审慎的质疑和调整;我也开始努力在每一次趾高气昂和优越感即将显露的时刻压制起自我,我知道那只会证明我是多么无知;我还开始明白,恣意与现实间的矛盾根本上是无法调解的,我只能先将它们统统纳入,再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行调和,为此,我需要坚持,也需要妥协。

其实我挺享受昨晚的演出的。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模糊的Mojave 3,会忍不住想,忍不住对比,忍不住猜测,然后惶惶而归。

初心算个毛

一.

今天是圣诞。阴有雨,窝在家。

起床后,给老同事发email送去了祝福,还附了一张跟R爬山时拍的合影,(我承认)多少带了点炫耀的意思 。离职已经 5个月,就像跟第一家雇主的关系一样,我丝毫不怀念那个公司的顶层管理方式或是公司福利制度,但我真挺想念可爱、上路的同事们和那段度年如日的平淡。

其实不像老同事们所猜测的,我在NZ的日子也挺平淡的。倏忽之间,当小收银都已经快三个月了,厨房帮工的兼职也快顺利到达一个月的界标。然后休息的日子里,就去看看电影,去海滩边散散步,去葡萄园逛逛,去山上的树林里走走,偶尔也去基友的趴,也跟狗皮膏药似的小男生吃个饭。对NZ当地人来说,这差不多就是平淡生活的定义,还是最底层的(快乐的那些)穷人的平淡生活。现在,银行里的存款差不多了,下个月又可以折腾一点了。

一年多以前做出决定的时候,我曾经预想这将会是一个big change,就像梅梅在同一天告诉我怀孕会对她人生轨迹做的道岔那样。

一直以来我看到过不少人提过“寻找初心”什么的,其实刚开始我都没明白他们说的初心是什么。我会告诉别人我这决定最初最初发自于“万一2012是真的呢”这种蠢念头么……

数周前给我妈每日微信签到时曾提了几句,于是收到条“怎么刚刚算安定下来了,又要挪?!”我哭笑不得地回了句,如果要安定,我呆在上海就好了嘛。然后我想到,这大概就可以算是我的初心。因为我一直都知道,安定与新奇太难兼得。而对于一个太容易厌倦惯例的熊孩子来说,陌生和未知就是无可比拟的肾上腺素。

 

二.

我记得去年年底在梅梅的婚宴上,我想着她好强大,能应对如此突然的转折而顺应自如。而两周前,驾车在Man o’ War发生侧滑撞到路边岩石时,我咒骂了几(十)句,就又一个人把快归西的车开了大半个小时从各种上下坡的土路开回了修车厂。即使这仍然连梅梅的皮毛都不到,但当车子已作残骸卖掉而我事后回想起来,却惊奇的是当时怎那么淡定……这跟我自己认知中的我是略有不同的。9月初在布里斯班的Cloud 9,耳朵里塞着Arcade Fire,拎着一水桶的清洁工具跑进男厕所一边拖地一边跟浴帘另一边的台湾男生聊天时,我也曾有过这么一瞬间的惊讶。好似惊讶于从办公室白领到女清洁工的过渡竟如此自然毫无心理障碍。

那说到底毕竟只是短短三日的“体验生活”,动机也只是省点住宿费并为NZ的日子做个小预演。直到现在,我也是把“体验生活”挂在嘴边的。一旦醒悟陌生的工作也会变成无聊,陌生的人熟悉了以后也无非一起散散步吃个饭后,“我明年是要回去上海的”大概就成了我能够坚持下去的原因——我知道将来我只会把这一段经历作为异数来珍惜,而不是相反把它经营成未来的常规。

肾上腺素的效用总是猛而短的。假以时日,任何陌生都会变成惯例,任何未知也会被归档进各种准备模式,这就是我们想要安稳存活于世所必需的进步方式。我一直明白的,只是当初无视了这点,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三.

看Regina演唱会那天晚上我在市区麦当劳呆通宵了,睡迷糊过去时被一个流浪汉样子的男人叫醒。然后从五点我尚未完全清醒时他拿出一刀又一刀的过期文件忽悠我开始,到九点多在albert公园我们一起晨走聊天结束,他成了我那次出岛最神奇的遭遇。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的头大约的确是动过手术的,思维飘逸,讲着讲着话题就跳跃了,讲着讲着我就明白过来他之前把别人的或是虚构的事情放自己身上用第一人称讲了。但这并不妨碍我请他喝咖啡,越发兴趣盎然、无视对面路人让我叫保安的手势,而是津津有味地听下去。

他说,英国女王是个婊子阿,现在人人都知道德国人当初怎么对犹太人的,可有多少人知道英国女王是怎么偷偷下密令灭我们埃及人的,用各种残忍的手段阿,我们的民族可以追溯到伟大的法老时期阿,可现在,都被她灭光了阿。他说,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承阿,你们亚洲人有亚洲人的好,列侬是个混蛋阿,可是洋子爱得真啊,全心全意阿,哪怕列侬死了以后多年洋子还是爱着他呢。他说,你们亚洲人就是太拘谨太重家族了,我都不跟我的小孩来往了,他们偶尔会写信电话我,半心半意地叫我过去住住啊,我都懒得理他们,我跟你说,如果你跟你家长有冲突,他们对你不好的话,你呀,就要绝不心软地跟他们断绝来往。他说,我看得出你有些不开心啊,我说我没有啊我甚至比以前更开心了呢,他说我看得出,是你家里人吧,你爸爸或者哥哥,他有一段时间不在你的生活里了,你很想念他。他说,我说对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动过手术后我就是有这天赋。

他其实来自克罗地亚,是南岛那边一个陵园的挖墓人。或者至少后来他自己是这么承认的。

 

四.

之前我就知道我那惶恐又有些期待的big change更多将是心态上的而非生活方式上的,只是不知它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临。现在我知道了。

顺应。这终于也成为了我的模式之一。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略有猜想可能是五月的板鸭行。雨田君的围脖新mj名字叫作“东特潘尼克”,真是起得太好了!还对上了英国五月天不那么二逼时的一首佳作……所以现在我要感谢当初的那个疏忽,正是这各种小事件的牵引,千丝万缕,使我来到了现在。

 

Bienvenido a casa

昨天晚饭是跟Grace一起的,她难得出差回上海。平淡的一餐,也没有八很多卦,就慢慢讲了各自生活里的一些事。期间我又嘲笑了她一次永远超龄至少5岁的穿衣风格。她说没什么阿5年前我也是这样,我说是啊不过那时候多少有点装成熟,而现在你再怎么撒娇都免不了带些老沉。她说那你也一样,我默认——当白菜的时候大叔阿姨们总是把我默认为学生的,而确实我脸上显出的笑容也跟上班时不太一样,我自己虽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吃完饭我们顺便去伊美兜因为她要买便宜的发饰,好多铺位已经关了,有一家正准备锁柜走人,为我们留了下来,老板娘拿出一大团发圈,我跟Grace同时指着一个带白色圆点的黑色花朵发圈说这个好看。于是我们一人买了一个。然后她说我要回家了,我回来以后老是加班还没在家里吃过饭,我想了想今天的碰面,心里牢感动了。

当白菜的日子是下半年到现在,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累,不过不苦。这时候也认识了BQ姑娘,很聊得来,一起逛馆一起扫货还约了一起去把瑜伽体验券用掉。逛馆的时候聊着聊着发现各自家里的境遇好相似,于是我说那不如咱两家联谊,结果人家老爸也是个满足现状的宅男。我说可是等到缺的时候再想求就未必来的及,因而心里总有些担忧。她点头,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在这方面仅凭我们,确实无法再有更多作为。

上周MSN里突然2年未联系的板鸭姑娘Nieves跳了出来,她说她在上海了,我啊啊啊啊了一阵以后就只说了句Let’s meet。她说we should,她说这次她还是来当交换生学中文。我揶揄到你对中国的爱有多深啊,她说是啊我就是很喜欢上海,这次我爸妈都跟我一起来了,他们也会住上一阵子。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现在我对她的理解要比两年前多上很多,尽管我们两年来没怎么联系:关于离家,关于在另一个环境里生活。如果这次她还是需要免费家教,我还是愿意效劳。其实时间过了这么久,事情并未有多少变化,不曾揭露的只是动机和心态的蜕变。

这跟旅游完全不一样,旅游只是度一个假期,Cesaria Evora来演出那天我叫上了lingo。自我在smg的实习结束后,我们也有近三年断了联系,重新发现彼此要感谢新浪微博(是的我插播广告了)。等演出结束的时候,我们西安之行的计划也基本出炉。以前她出门总是酒店导游,所以这次我力推了青旅。既然旅行是浅浅的掠过,那就应该每次都争取赋予不同的体验。而长期地住下来就会不一样,虽然至今我对家的定义都还是很模糊。

所以月饼也回国了。跟教友的联系自他去了米国以后就慢慢少了,大家都在各自长大,上一次聊天的时候发现他确实不一样了,想法上成熟了很多,我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立刻明白他说的意思了。不过能感觉到骨子里他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醇厚的好人,岁月神偷只是把我们都重新包装了下。等到年底的时候,我认识的那些海外党们就会纷纷回家来,不知道到时候k324p还有没有库存,但肯定又是一阵饭局高峰期。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着跟月饼一样的打算。而我也会偶尔盘算如果我妈妈要开甜品店,小区大门旁的那几个店面再合适不过了。

保险公司们真是丧心病狂了,两天里给我打了3个意外险的推销电话,每个都是牛皮糖,最后只好毫不犹豫地挂断。记得expo最后一天在日本产业馆排队的时候我跟BQ姑娘闲扯,她问我信不信2012,我说管它真假,这两年我先该玩的都玩着,想做的事情就要去做,不攒着也不超前,就算2012了,也不后悔。大概这样比较自私,但我觉着,保险理赔什么的根本不能算任何人的legacy,所以不买也罢。老妈想继续过好日子,要的是人,不是钱。现在每周的饭局多了,回家晚总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知道老妈期待的也就是一起在家里的餐桌上吃顿饭。

HR英国老太太对人民公园的相亲角一惊一咋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爹爹妈妈在那儿“deal”,我解释了一通以后她笑了,我说after all it’s our own decisions,她点点头。回家以后把这事当趣闻讲给我妈听,结果她说:你别笑,等你这些朋友都成家了,看你还能天天这么开心吗。我想了想,没有出声,但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可能。

朋友是时间随意散落在四处的珍珠,每每拾起总有珍宝失而复得的喜悦。而家是一颗北极星,即使说不出确切的位置,也时时刻刻在心里。

社交恐惧症

SAD绝对是被叉叉协会造出来坑钱的纸老虎。不过不代表这个名词本身没有意义。拿我自己举例子:通常在熟悉的人群圈子里,我是挺容易“人来疯”的;但是,隔那么一段时间,我会变得一点都不想见人、说话,于是拒掉所有局,必须得宅上一两周甚至更久——如果这段时间里要跟客户开会或者早定了聚会啥的,我就突然退化成小白兔了。

不觉得这是个坏事,除非有啥求职面试安排在这段时间里……就个人而言,这种对交际的“恐惧”大概本质是厌倦,是喜新厌旧,是对生活节奏的调整——聒噪久了就需要清静下,理直气壮的,这种对私人空间的渴求在反复喧闹后会变本加厉地溢出来,以致瞬间转换人的社会联系模式。而接下来呢,我是这么相信的:人的任何一种状态,进入了以后,就最好别太快转换出来(哪怕是抑郁),要不然切来切去长久以往容易变成神经病。

此外据我自己恶意揣测,另一些语境里,这个词基本可以作为有完美主义倾向的同义词,换言之,“你啊是有社交恐惧症阿”基本等同于“你这死要面子的死胖子”。举例:我的朋友G同学,富二代,出去玩从来拒绝主动跟招待/前台问话,宁可傻站着等我二十分钟,也要让我去搞订位要号等事宜。问其何故,答曰:我不会阿——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别人主动凑上去服侍,人问啥她答啥,所以当这个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时,她反而不知所措,担心说错了话丢了优雅和风度。当然这种个例属于奇葩,难得一见,不过其实背后的心态也是一样的。更典型的比如,教科书大概会举一堆过去的(基本会说是童年期)心理阴影引起的例子,什么上课发言时尿裤子了、在朋友面前被家长打屁股了之类的。

像所有“心理疾病”一样,认真你就输了。就像Raj的酒精饮料一样,总有一种incentive能够拯救你。秘诀在于,不能把这种incentive当成唯一的救赎之道。上路的shrink能做的,也就是帮他的求诊者找到越多种incentive越好,然后希望总有那么一个瞬间,那人会意识到,真正的 incentive其实就在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模式的切换开关其实正捏在自己手里。

P.S.以上都是恶搞,学术男女请勿吐嘈。

仍未逝去的简爱

在上中学之前唯一读过的“名著”大概就只有简爱而已,后来却给其他书埋掉了。

昨天看掉了BBC的四集翻拍,又想起来小时候的激动。那时候迷女主人公迷得不行,翻来覆去读着她和罗切斯特的一段段对话,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连起床穿衣服的时候都在回味;看了剧才意识到,当时我完全忽略了对话之外的其他,原著其实是惊悚故事及罗曼史兼而有之。这说明打小时候起,简爱这样的形象就是我所希望在倒影中看到的水仙少年。直到现在也一样。

以前最喜欢的句子:
“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就象两个都经过了坟墓,我们站在上帝脚跟前,是平等的——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现在最喜欢的句子:
“你可愿意掉进那个火坑,永远被火烧着吗?”
“不愿意,先生。”
“你该做什么来避免呢?”
“我得保持健康,不要死掉。”

阿瓜与阿呆

阿瓜是只猩猩
阿呆也是只猩猩

阿瓜的皮毛是奇怪的灰色,僵直且略干涩
阿呆的皮毛是普通的棕色,柔顺而有亮泽

阿瓜总是脸露羞涩,略挂着含蓄冥思的表情
阿呆时常眼带迷蒙,偶透出喜色微粼的碎波

阿瓜的愿望是窝在沙发馅里做一只趴手趴脚的土豆
阿呆的梦想是闯进太阳底下当一朵蹦蹦跳跳的葵花

阿瓜总是瞄着阿呆的侧脸
阿呆总是盯看阿瓜的胡茬

但阿瓜以为它和阿呆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可阿呆清楚它和阿瓜都是一样的郁结一样的能来事儿

阿瓜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现一点高昂和骄狂
阿呆只会在熟人跟前,流露一丝低落或寂寞

阿瓜知道自己大多时候只求安全第一不伤心
阿呆明白自己大多时候过分独立强势太装蒜

阿瓜不自由
阿呆放不开

阿瓜怯弱
阿呆迟钝

阿瓜和阿呆
它们静静坐在一起
不去想将来的事情
只看现在
分分秒秒
已成习惯

————-

呆呆:快去洗脚啦,要多换袜子知不知道
瓜瓜:你才穿袜子呢,你全家都穿袜子!

呆呆:怎么对面有只比你还丑的猩猩
瓜瓜:你这啥眼神阿,那是只死猴子!

呆呆:(盯着橱窗)你看你看,好大一只史蒂奇哎!
瓜瓜:每一个奥特曼背后都有一只默默挨打的小怪兽,懂不懂啊你,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呆呆:……你能笨死啊
(背过身对手指 小声地)我的意思是,我喜欢、我想抱回家嘛
瓜瓜:(撇嘴 默默地)你才笨呢,你还贪心,有我这只小怪兽还不够!

————-

阿瓜说:即使绝望也很快乐
阿呆说:永远不要放弃的是希望

日食

I dreamed I was missing
走穿了暗街

I woke with this fear
我知道这是五分钟的日夜轮回

I’m strong on the surface
抬着头 雨丝和闪电在天幕上纵横

I can’t be who you are
天亮了

Athens & Istanbul片断

Day 1

within temptation在耳朵里轰了1个多小时,开始登机。舱门前,两个土耳其小哥在发放报纸,我问其中一个:哪一份是体育报?他愣了愣,抽出一份递给我。后来妈妈说,旁边那另一个,看到了我的背包,笑得坏坏的。

8:30,准时起飞。男空乘的笑容可爱极了,嘴角翘得高高的,栗子脸,深眼窝,眉骨突突的,梳着大背头,却露出一口小虎牙。那位酷似Cuddy的空姐也令人百看不厌。前座的老太太指着小虎牙说,他很好,很像我儿子。Cuddy温婉地笑笑,您的英语讲得真好。

座前的屏幕用机长的主视角播着降落的过程。北京看上去好冷。漆黑的幕闪出了些许光亮,埋在跑道上的引路灯照出了一条路。我想起《午夜飞行》,我总是记不清happy ending的故事。北京,是真的好冷。

转机间歇3个多小时,免税店很无聊,陪着妈妈hc老外长长翘翘的睫毛。现在,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叔叔,卷发,无框眼镜,低沉淳厚的口音,浓浓的犹太学者气质,尤其是那口漂亮的络腮胡,衬出他深邃、细腻、精到的眼神,格外睿智。记得看Smallville时,很喜欢Lana的生父Henry Small,也是这般儒雅。而他的身旁坐着夫人,腆着大肚子,却是一副伊斯兰信徒的打扮。

导游的好心成全了我,路过雅典奥林匹克运动场,停了十来分钟。我背着相机,跑向球场。风很大,蓝白条纹旗隆隆地抖着,我拣起两块石头塞进口袋,屏息站着,觉得地面也在咚咚地震响。一车的人,唯有我神经质地异常激动。

雅典是个涂鸦处处开花的城市。除却路两旁连片的各国品牌汽车展厅,能抓人眼球的就是这些鲜艳的图画。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一面干净的墙。可惜街头创作家们少 见灵动妙思,却是痞气十足。我艳羡雅典的好天气,却不喜欢溢满阳光的空间被这些不招即来的凶猛所充斥。转角的面包店供应下午茶,门口竖起了一块小黑板列着 各种咖啡,小鸽子踱着步、扭着脖子、认真地阅读,也不管我这个生人放肆地蹲在背后按快门,可爱之极。

卫城,我最期待的地方。团友们说,看多了石头都长得跟近亲似的,我却喜欢。小时候看水手月亮的漫画时就喜欢。涡卷饰纹、少女石柱,残破却非荒凉。并没有想 起什么遥远的神话传说,傻傻地,只是站着,抬头、眯着眼睛看。从山城望下,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星罗棋布着白色、黄色或是红色的小房子,躺在那儿懒懒地打 盹儿。现在,正是siesta时点。

来到阿波罗神庙时,正是最佳的摄影时机,边走边拍,花了近20分钟绕完一圈,很安静,人很少,心很定。走近栅栏想去看看哈德良拱门,一群大狗,怕是有十来只,却向我冲来。有趣的很,手上明明拿着联票,却看不得。

宪法广场的士兵,长得着实令人失望;反而路遇送水果的司机小哥,停车小憩,用几个橘子耍着把戏,倒是长得既活泼又洋洋得意。很幸运,恰逢整点,看到了换岗 仪式,机械的动作却像是在看木偶剧,美则美矣,却是有些冷幽默。广场上鸽子成群,游客用鸽食唤来一身,蓦的想到《小鬼当家》里的镜头,又多按了几下快门。

Plaka老街,稍许令人失望,物价显然比网上流传的游记版本里又上涨了不少。装作是在翻译的样子,叽叽呱呱跟妈妈用上海话聊着天,可爱的年轻店员便没了 耐心,自己降了价。饰品店里,转角跳出梳着满头辫子的调皮店主,黑皮肤,兴许也是移民。“you scared me~”“I scared you? I like you!”我真没用,这样便脸红了。

Day 2

明信片一般的风景。我在爱琴海上,游轮底层最热闹的桌位,正对着电子琴和萨克斯。没有表演的时候,后面几桌的韩国女人发出阵阵疯笑,我看不进书。《卡珊德 拉》,既然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终究要死,知不知道何时是终结又有多少关系呢?这个女子的悲剧,早在阿波罗赋予她预言能力之前就开始了。坐在对面的姐姐30多 岁,美国某咨询公司分析师,天天打的去外滩上班,回了家也是在附近的小餐馆解决晚饭。话语里她在暗示妈妈她并不缺人陪伴,可我知道,她其实是一个人的,眼 神里看得出来。后来的几天,她常跟我在一起,逛街、泡吧、聊天,妈妈背里说她太精明,可我喜欢她。独立的女人需要自我保护,不管这独立来之自愿还是被迫。 妈妈说,讽刺的是,这样的强势只会逼得她更独立。我还是喜欢她。既与人无忧,何不让自己安心点。外在越精明,只说明内里越怕受伤害。

希腊语听起来颇像西班牙语,可今天船舱里坐得满满的,是货真价实的西班牙人。起航时,我站在船头甲板拍照,一群欧洲人之中,东方面孔特别显眼。身后两个人 叽里呱啦议论着这个chica是不是china,转头回了句sí,结果三人皆尴尬。其实我能听懂的,也就那么一句。后来又恶意ds了西班牙小哥一名帮忙合 影,结果一紧张,把nosotras说成了nosotros,害得小哥帮忙按完快门又很high地拉着我们一起拍照。然而事实是,由于当时我默认小哥不够气质email都没留就转身走了,5分钟后才意识到这个错误。额,他一定很莫名。

红色、黄色、橙色,更多是白色的小房子依山傍水而立。那些里层的小别墅,它们有着大大的落地窗,虽然景致不如外边开阔,却带着自家的小花园。侍弄些花花草 草,累了站在阳台上看看海鸥,看着来往的游轮游客发呆,兴致来了便开着自己的游艇兜上一圈,富人们真会这么享受生活倒也安乐了。

Greek Coffee是不滤渣的,很好喝,香气中带点酸涩。后来在伊斯坦布尔的小酒馆,我也点了土耳其咖啡,土耳其的服务生总是喜欢跟客人调侃,外带点调情。他 说,这花纹精致的小咖啡杯,100里拉也不一定能买到。我捧起仔细端倪了一阵。可是咖啡太甜了。相比团友们对伊斯坦布尔的热爱,我还是喜欢雅典的看似人情冷漠。

Poros虽好,可沿着码头散步晒太阳,却是左手边满满当当的名车,右手边满满当当的私人游艇,衬着一溜Cafe。Egina太大,等于半个山区。所以月 亮女神庙虽美,在荒野山顶,天阴阴的,这般破败处总是令人觉得凄凄惨惨的。在大教堂门口我依着东正教的方式划了三次十字,却偏偏忘了许愿。最有爱的便是 Idra,从上岛开始,浓郁土村气息就扑鼻而。码头总是貌似繁忙的,绕着灯塔走到后边才得一见朴实风华。沿着安静的小路,边走边看之前拍下的照片。树荫在地上编织了灰白相间的花纹,炮台上的瞭望塔指着干净的天,是纯净的蓝色。

从Egina岛上回到游轮,开始了民族舞表演。白衣宽袖的大胡子小哥一圈圈转着,我想起上午那对法国老夫妇,抱着对方慢慢地摇着舞步,在一篓子disco 女王边上享受二人世界。小哥转到我们桌边,拉起妈妈的手要她加入,妈妈慌张地摆手,把我推了过去。在桌间狭窄的通道,我跟异国陌生人手拉手跑着、跳着、笑 着。很放松。当然,我依旧把简单的舞步弄得很复杂。

我狠狠心要了Ouzo。Waiter死命盯着一旁的妈妈,一定是以为我背着她偷偷喝酒。可最后,他还是给我端过来了。我对茴香向来没有爱,然而这次,当酒液停在喉间,往常令我反胃的那种香味突然有了薄荷般的愉悦感,清爽!游轮上的Stella Artois售价4.5欧,忍住了。下了游轮吃完晚餐提早溜去超市买了两罐,可惜没有Stella,然而加上两罐酸奶也才刚过4欧。达能的奇异果酸奶真好吃。

十几条流狼狗围着我们这些坐了一天船的游人讨吃的,怕是要失望了。它们却也不吠。雅典海港的夜景要比香港宁静许多,安定许多,那点点灯光便泛着温馨了。雨丝挂在脸上,冻得抖了抖,赶紧钻进大巴,也没有留恋地多望一眼。

 

Day 3

在科林斯运河的行桥上,遇见兜售手工编织幸运结的老太太,也不会说英语,伸着两个手指头,反复念叨2 Euro、 2 Euro。冲她摆摆手,却还是一路跟着行至停车的地方,不甘心似的。运河是在石灰岩上凿出来的,狭长,水色偏绿。若是恐高,决计不能往下看。炽烈的阳光让我很难控制成像,调了半天才勉强满意,收起相机重看眼前景致,的确更像是画布——如此宏伟的气势经拙劣的镜头探过,突然丢失了立体感。此时已落下众人远远 一大截。他们都早已回大巴上去了。

站在埃皮达鲁斯剧场看台上,我依旧在回味午餐的黑椒猪排。以至于回到上海后的几天,MSN签名档都一直挂着“雅典猪排无比精妙精妙无比”。妈对此种烹调此种肉类完全没有爱,便宜了我。tnnd,这实在是出娘胎到现在吃过的最美味的猪肉。团友甲站在舞台中央唱起《我的太阳》,而我则一口气跑到了看台最高层 ——肉食者鄙然而体力充沛——呜呜哇哇不成调的歌声传到耳边,竟比光束中跳动的灰尘还要清晰。可回望俯瞰,却觉得这片地方,少了些活气。

大巴是不能开进小镇的,下了车,沿着海岸线步行,视野可及的海面中央,杵着一座古堡,据说曾是关押人犯的所在。看多了米诺斯的石头,即使迈锡尼遗址对老妈 来说也只是另一堆名字不一样的石头而已。时间亦有限,我们便只是在奈夫良镇上闲逛,钻进旮旯里,往深处游荡去。小镇居民大多自营着一些手工作坊,所以很多 工艺品做得虽粗糙设计却别具一格。可惜了这有些阴冷的下午,店主们大都躲进靠海的cafe,留下空荡荡的店面,锁了一橱窗的风情。我们循着熏香找到了一处 尚开着的铺子,粗纱做的树精面具挂了满墙,各种颜色,各种姿态,忍不住便fb了一回。还有黑头发的纤弱人偶,殷殷的眼神令我忆起格林童话里那个被锁高塔的 公主,她海蓝色裙子就如公主的长发般扑簌坠下,冷冷地甩着忧伤……我实在不敢买回家去刺激自己。

狭窄的石板小路弥漫着静谧的甜香,味道就像那些cafe里1.5欧的冰淇淋。阳光沿着台阶一路滑下,披在身上,顿时暖了起来。我扒着橱窗盯着里面的小猫木 雕发馋,恹恹地蹬了半天就是不见有人开门——后来回到上海,却在学校五教对面的小店里发现了号称从欧洲进口的同一系列小木雕,于是痛下杀手……最可恶的便是集合时间定的太早,走出那圈红黄斑驳的小房子,才想起,还没有跟陶艺店的憨厚老板合影,他做陶制香薰炉做得满手泥。

在雅典的最后一夜,晚餐后决定乘当地公交再去宪法广场逛一圈。Attica关得早,沿街就着灯光和狗叫散散步,常有饭馆小开上来拉客。一群卖皮具的地摊小贩夹着黑色大麻袋一路狂奔,想必世界各地的城管都是一样的。小贩们大多是黑非洲兄弟,一溜烟隐没在夜色里,甚有优势。想起前夜去宾馆前的沙滩晃荡,跨过高速公路,就在行人灯旁,悬着欧冠赛事的广告,奥林匹亚克斯对切尔西。夜色里抓抓的脸只见得眼白和一圈嘴皮子,阴森地起了一身疙瘩。

斯里兰卡香草茶@@香是够香的,但就没见过这么贵的袋装茶,乡下人进了高级地方,照例陪着团友们抬杠,被雪茄熏了一沙发。这种地方,连玻璃柜里的小甜点都比我更洋洋得意,还是跟回程可爱的老的哥练练body language比较有爱。

 

Day 4

我们转机去伊斯坦布尔。在机场时,死皮赖脸地跟Eurochange的哥哥换了两个04年奥运纪念币——在爱琴海游轮上喝咖啡时把纪念版的硬币随手给了 waitress,后来知道后悔了……我老是这样。希腊的流通币图案是神与牛,源于欧罗巴传说的那头母牛。那硬币上,她一点也不漂亮。虽然即使她漂亮,也只能做一头牛。

Atatürk球场没去成,只能在微缩景观那边画饼充饥一下。蓦然旁边杀出一个小男孩,盯着我的头巾问:Japanese?他有着典型的羊肉串小贩长相, 可眼睛很漂亮,于是我仍然接受了ds。他的父母都在这里工作,不上学的时候,就跟朋友们在这里嬉闹。我回头望望整个场子,一般年龄的孩子还有不少。除了他们,这样的景点,也只能用来给我们这种外国旅行团填满行程表。

夜里,来来回回在蓝色清真寺附近绕圈。大片海鸥在夜色里上下翻飞,绕着清真寺的弧顶打转,久久不离去。我惊异地盯着划满夜幕的鸟群,团友乙说,这可不算什么,在肯尼亚正好相反,就有人个头那么大的犀鸟蹲在低低的树丫上盯着你看。

身边的当地人不停上来拉生意,不同于雅典,伊斯坦布尔的人恰恰显得热情过头,乱开美国式的玩笑,乐此不疲。团友们都对这里更有爱,我却喜欢雅典的自扫门前雪。终于在店里坐下,要了土耳其咖啡,招待端上一个精致的小花瓷杯,嘴里还在拿我们1男4女的尴尬数字取笑(以前土耳其男人可以娶4个老婆),等正牌夫人作了脸色,便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杯子和盘可要100里拉一套呢。我不置可否笑笑,拿起啜了一口,太甜腻。

consultant姐姐讲起她每到一个地方,总要买当地cd。于是我问,西班牙呢?她说,我还没去过,但托人给我带了一张,很好听,叫sanz,s- a-n-z。Alejandro Sanz?对!多巧,我也很喜欢他。后来我们几个人坐了很久,店外依旧很冷,店内却很温暖。许久不曾与陌路偶遇的人聊得这么放松这么没有目的了。团友乙说,现在的小孩子,根本不听MJ,也不知道他的好了。我说,我也不喜欢他,可我记得他在玫瑰碗说的话。

 

Day 5

这就是圣索菲亚大教堂。脚手架破坏了半边穹顶的景致,却掩不去道道光束从天窗涌入。纯白在眼前点点化开,有些晕眩——来自头顶的光总易令人陷入暂时的宗教 狂热,那些百被赞誉的彩色玻璃其实只是渺小的点缀。白色天使张开翅膀,俯视着对面的金色耶稣受难像。若天堂人间应此而分,那我们,便是站在最底层地域之中 了。

伊斯坦布尔布满了清真寺,灰蒙蒙的砖石融进灰蒙蒙的天气。一片苍茫中哪有知觉可以依赖呢,唯本能地数数宣礼塔,辨一辨此与彼的不同。然而蓝色清真寺是特殊 的。绵延的天顶图案如绽开的烟花,朵朵陷在每一个弯弧里。如果说在大教堂,神与光是那么高高在上,无可奢望;那么盘腿坐在这儿,那般平和似伸手可及,却既 吸不到也呼不出,倒更能体会自己的卑微。即使走出清真寺,你仍能看到,黑猫缱绻在回廊的柱脚,眯起墨绿色的眼睛,偶尔向我们这些端捧着相机的游人轻蔑地投 去一眼。

购物是团体旅游必不可少的项目。这导游领着我们去买皮装竟然还有T台走秀看,还能喝喝苹果茶,也算周到了。 等着团友丙讨价还价的半多小时我就坐在reception旁边,业务员跑过看到我的包,第一反应又是问我是不是球员……我像么。又问哪支英超球队在中国最受欢迎,不情愿地答了句 “I think it’s Manchester United.” 小哥立刻满意了,高兴地大叫 “Great team!” 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嘛……

舞娘蒙着白纱摇曳而来,轻盈地摆起腰肢,含羞半露,欲走还迎。鼓点渐急,笼纱被揭去,露出她姣好的面容。然而你的眼早被丰满、紧致、弹性、动感的肚皮吸了 过去。便随着鼓点、随着起伏的腰肢、随着樱桃小嘴般轻声细语的脐眼而失神。黑色的舞衣衬出雪白的臂、雪白的腿,腰摆、腹收、臀挑。肚皮舞,这是情欲的舞。

 

Day 6

若要看一座皇宫是否奢靡,只需直接看它浴室的装潢,是否比皇帝的会客厅更加梦幻炫目。而多马巴切就是这么个金光闪闪的地方。不过有那支1吨重的水晶吊灯悬 在中央,什么样的烟花浴室都比不过多马巴切的会客厅了。有风从立柱脚边的通风口浮上,柱旁的那盏灯便跟着轻轻颤,光在水晶片的迷宫里游走,粉身碎骨,迷了 人的眼,黯了周遭的景。主灯此时自然是不会对着我们这些普通游客绽放光耀,但足以让某人的小脑袋里塞满那些古典文艺片的场景:天鹅绒桌布、塔夫绸礼裙、宴 会、旋舞、琴、歌,男男女女的调情。导游的声音搅了进来,不合时宜:“这下面原本是锅炉房,国宴举行前要整整烧上三天才能让这个大房间暖起来。”

昨天参观的托普卡普与多马巴切皇宫相比已过于寒碜。好比是皇城根旁的四合院,躺着条小黄狗,懒懒地晒太阳,荒凉地如同那些宦官宫女出出入入的忙碌光阴,只是不曾存在过的Déjà vu。可中庭那棵已被驻空的古树,却生生地将你从这些不着边际的联想中剥裂,述说着奥斯曼的回忆源自有血有肉的真实。

船头穿过欧亚大桥时,我恰站在船尾,已来不及按下快门收个全景,便缩在船舱里听Torjan Women,嚼牛肉干和花生牛轧。伊斯坦布尔阴雨了3天,乌鸦盘旋在低空叫唤,纵是见过了宫内的金碧辉煌,从外墙看也不过如斯,掩不住的潦落。船行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左手欧洲,右手亚洲,均是同样的破败。可视线,却移不开了。

前几天看到杂志上引用了一段某时装设计师的话,恰能诠释这种清冷的迷恋:“伊斯坦布尔最吸引人的地方,是这个城市令他同时感受到过去、当下与未来,特别是腐朽中的显赫过去。她是一个杂乱又不断改变的城市,在伊斯坦布尔里,可以找到10个不同的城市,美丽丑陋贫穷富有同时并存。”
就像那些看不见的城市,你无须在意这世上是否在哪儿还存在着一座具像。其实,若是任由飘摇的思绪意象附着,那么,丰腴的伊斯坦布尔,可以是卡尔维诺笔下的任意一个篇章。

 

Day 7

我们去了王子岛,坐船,不比爱琴海的阳光明媚,土耳其的渡轮真的就只是渡轮,两层座舱,一条走道,没有吧台,两人面对面坐着傻笑。倒走来个佝偻的老太太, 抓着一把天眼样式的小饰品,堵在眼前。我不作表示,她便抽出一条链子放在我手腕比划,摩挲半天,干冷的空气里我的手被她的皮肤搓得有些微麻。她不是书里常 有的吉普赛打扮,她只是上海街头常见的缩在皮鞋店旁边小门里卖玉兰花的老太太。言语不通,我只能不停地摆手,尴尬,她踌躇了一会儿,默不作声漠然地走开, 我心里顿时有了愧疚感。

船行出200多米,窗边依旧是灰色堤坝,堤坝上又堆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海鸥,收拢翅膀蹲着,交替伸伸脖子,跟Nemo里面呆头呆脑的样子毫无二致,我傻笑了出来,想起小时的“排排坐,吃果果”。听着mp3默然良久,对面的两个土耳其人不知何时已经出了船舱。雨珠模糊了玻璃窗,我看见他们其中一个不停在往天空抛些什么。哇,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根面包!我当即冲了出去,几十只海鸥紧贴着游船,像是护航一般。土耳其人招手唤我过去,塞了一大块面包到我手里。顿时 high起来了,也顾不得雨丝洒入眼里,我撕碎了面包攥在手中,它们一小块一小块,随着我每一次甩起手臂飞入空中,短短停留一瞬,便被上下左右冲来争食的海鸥中最强壮的那只吞入口中,甚至来不及划一道好看的弧线。一大片海鸥围拢了我的视线,扑腾的翅膀偶有相撞,那样的动感和生机早就遮住了天空的阴霾。面包撒完,我比比划划留下email地址,想请他们把合影也寄我一份,他们点头,可惜后来我还是没有收到照片。

上了王子岛,先吃午饭,显然大家都不适应冷餐,一条黑黄杂毛的大狗甩着尾巴在门外转悠,盘中的肉便都送了它。我用纸巾包着肉,推开门,将它引到街角,摊开 手,它好乖,也不出声,也不来抢食,半蹲下身子望着我,可兴奋的眼神却暴露了自己。而我反而没辙了……它呼哧呼哧吞咽着肉,我沿着脊骨抚摸它的皮毛,柔 软,微微泛着潮。大人们吃完都出了餐馆儿,聚拢来,它却仍东张西望,一脸憨相享受我的揉搓,见身边围上了一圈人,还抬起前爪表演似的塞进我手中,可爱极 了,不知道是以前有人教过,还是真的这么通人性。我们起身离开打算继续下午在岛上的行程,它便一直跟在了后头,这时我才发现,岛上人烟稀少,多是空关着的 富家别墅,它多半是靠我们这些游客的宠溺才活得这么滋润。沿着码头一溜的小店儿往上坡走,各家门前的趴躺着的狗狗都起身跟了过来,我们一行不过七八人,到 后来却十多只半人高的大狗前呼后拥给我们开道,我在心中直嚷嚷,生平从未享受过如此高规格的待遇阿我!

山脚的另一头一片荒芜,全然不像码头那里还有人气,我们晃着晃着走到这儿,风大得钻透了羽绒衫。我赶紧想从背包里拿围巾出来,却觉得腿上痒痒的。低头一 看,一只黄白斑纹的猫正绕着我打转,紧贴牛仔裤一圈圈地蹭在我小腿肚上,踩了我好几脚。它在干什么?觉得冷想来取暖吗?大风把我的头发吹成了乱麻,也顾不 得腿上它带来的温热,我不想再伫留此处。走远几步,一回头,它便跟着又将前爪往我的小腿扑来,也不看我,仍是用身子缠绕我的脚脖子,柔软的肉垫踏在我的鞋 面上。我走走停停,它总是离我三五步的样子跟着。转角的路面上呆站着一只小海鸥,我一时兴起,逗着它往角落里赶,那猫咪竟然也像明白我心思一样拦住了另一 头的去路。小海鸥似乎真的害怕了,跳了几步扑棱着终于勉强飞了起来,我便转身离开。奇怪的是,这一次,走了半条街,回头看那猫咪仍坐在路口望向我,却不再 跟来了。我突然觉得挺难过。

集合地是一家咖啡店,吹了半天风,我跟妈妈一人点了一杯土耳其的特饮Salep。据导游说,这是用一种植物的根块磨粉加入牛奶中煮成的。甜香淳厚,一点不 粘口, 撒上一些肉桂粉,端起杯子往鼻口凑上吸那么一口气,便将绒衫里积的寒气全都驱逐了,暖得就好像仍在雅典卫城晒着太阳。可这些天,伊斯坦布尔从没有真正放晴 过。而我们,却今晚就要坐飞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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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出游,拖到了五一才写完……很多细节已经有些模糊,但这样的旅行却念念不忘着想要作为年修,在剧场的照片也打算拿来用作毕业挂了。树精面具现在挂在 靠床头的墙上,前阵事事不顺的时候,看着她,就好像自己也是那样被黄色、绿色、恶心的纱紧紧囚困着,而现在,却觉得淡然的容颜非但不是绝望并且那么超然圣 洁。
人多为自己所困。life is short, play more.

头脑发热

嫉妒、自卑、怨恨,我们平生所有加诸心上的痛苦均是拜我们固有的价值判断体系所赐。

凭何有人便出身豪门、锦衣华服,有人便布衣苦读,却屡遭天灾。祈求吧,祈求生活的回报与我们的才干,我们的努力相平衡——人生而平等?平等个头,一派胡言。抱怨声声入耳:“这世道黑啊”,何苦挣扎,还不如一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来得实在,平静略带一丝妥协的无奈。

有人信善,有人皈恶,即使是极端总也找得出大把的例子来印证他们的信念,如果失去从小至今所受的熏陶,我们的价值观该如何形成?靠自己?还不是借助我们所接触的媒介传播的理念,在摇摆中找到支撑点。不倒翁不是人人能做的。一旦我们把信任交付给了某某,我们的价值理念必会受其鼓动,即使是如爱丽思般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横亘于自我判断的矛盾凸现,在如断奶般撕裂的痛楚过后,仍会渐渐被浸染。这是本能,就如婴儿本能地信任母亲,我们本能地信任媒体,因为比之渺小的自己,当时的他们,显然强势许多。

那便不要了自虐的价值判断准则吧?更糟,生存于世,需要寄托,没了价值体系的依靠,怎知温馨安全的心之归宿在哪儿?甚至根本便无法判断自我,我是什么样的人?只剩茫然。这个世界无时不刻在督促我们为所有的事物履行价值判断。只有判断以后,才会惯性地感到安定,那么不如说,是我们自己在逼迫自己进行判断而已。

我不是学哲学的人,不懂什么外部世界、内部世界,我只是猜想,假如存在一个没有价值判断习惯的乌托邦,会生活的怎样?不必对己对人下定义,人无好坏,物无精粕,混沌的简单、安定,也许更容易快乐,只可惜,那时连快乐与伤心也不用分了。所以,也许注定人需活在不断的矛盾、自我否定与更新蜕变的动荡中了。

如果所能做的只是安然祈求,能够满足于每一个现在的我拥有的价值判断体系所定义的美好生活,那所谓的成熟,只是意味着这个定义的判断依据越来越匮乏而已。

假如我们的价值判断体系基于一个垂直坐标,那么处在每一个高度的人都在自省后变得焦虑,这不是自虐是什么。其实,若游离于自身的价值观回头看,我们凭什么来判断这些审视的价值?何来一个标准的价值判断体系可供我们判断自己的价值观呢?

这时候开始真正理解高中半途而废的化学课所学的动态平衡了。再依此回头看“人生而不平等”的感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那是因为我们所谓对“平等”的价值判断本就因人而异罢了。